【莫强求】选择（六·上）
*字数将近两章的内容，但考虑到情节完整性，还是决定一起发出来，分成上下两部分是为了避免单章过长
刘培强将手放在镜头前扬了扬，想说能不能借此重新激活ToF雷达组。
可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——550W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，就如同失去了生命一般。
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，心中默默倒数一分钟。
可倒数结束，550W依旧没有重新“活过来”。
他退后两步，抬头观察起连接550W与滑轨的机械臂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——
据他了解，领航员空间站上的550W滑轨内藏有各种数据线和导线。那些线路通过天花板内隐秘的空间，最终将空间站上的每一台550W与总控室相连。
当然，这些在MOSS建造的空间里并不会完全复刻。反而是这台550W，在他刚有意识，整个空间都还是一片虚空的时候，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，像是早就被固定在这里的一样。
那有没有可能，这台550W的机体本身，就藏有“MOSS”这个程序的存储路径？
按照MOSS刚刚的说法，他的程序本体存在于某一台550W之中。而550W突然变得和过去在空间站上一样灵动，说明现在MOSS与自己已经处在同一台550W内。
所以，若是自己能找到MOSS在这台550W中的存储位置，就有机会摆脱对方的限制。如果顺利的话，说不定还能“挟持”他的核心代码，反客为主。然而——
他并不懂得如何操作量子计算机，也不知道该如何通过550W控制外部通讯模块。
那要怎样才能跟刘启取得联系呢？
刘培强一边思考一边利落地撸起袖子，走向了记忆中那个存放工具的地方。
领航员空间站的休眠单元中，本身就存放着大量日常需要使用的工具。让刘培强感觉到意外的是，MOSS居然在允许他编写自己曾经所在的休眠单元作为容身空间的同时，还贴心到替他补充了这些连他自己都没想起来的小细节——
大至床铺，休眠舱和宇航服，小至舷窗上用白色油笔画出的圆圈，甚至连收在他床铺附近的工具箱，MOSS都替他补充上了。
但是MOSS，有时候什么都记得，反而会害了你。
刘培强抱着沉重的箱子往回走，心情忽然有些雀跃。
机身附近可用的落脚点只有他的休眠仓——毕竟这个休眠单元中的550W就悬在他的休眠仓正上方，自己站在上面的高度也刚刚好。
刘培强摸一摸被自己强行破坏的仓门，再次感概量子计算机强大的记忆力。
怎么连这个都不忘还原呢？
屏幕信息：
连接成功
当前位置：北京三号推进式发动机总控室
正在激活北京三号发动机通讯模块……
激活成功
正在搜索……
检测到6台符合条件的推进式发动机
正在连接北京二号发动机……
【当前位置：550W-PE-BJ-03
“MOSS”修复成功，是否恢复运行？（已隐藏）】
【确认（已隐藏）】
所以当550W再次开机的时候，白色的机身已经被成功从滑轨上卸下来。
刘培强盘腿坐在地板上，脸凑在镜头前，正在研究550W的外部结构。
“刘培强中校，您在做什么？”
此时他正面对着机体正面。于是当指示灯和ToF雷达组一同亮起时，他吓了一跳。
他的思维被MOSS打断，但当下发生的一切也彻底肯定了他刚才的所有推断——
在拆卸550W的时候，他已经拔掉机身上的所有线缆——也就是说，现在机身根本就没有通电，却依然可以开机。
他全都猜对了！
他所期望的存储路径一定就藏在这台550W里！
“刘培强中校，您在做什么？”
MOSS又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。
刘培强咬咬牙，暗骂MOSS回来得太快。
“你刚才断电了，我担心你，所以想做个检修。”他佯装镇定，生怕MOSS发现他的目的。
早知道就直接把550W给砸了——
直截了当破坏，一次性节省时间。
“可是您把550W丢在地上。”
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刘培强竟然在这毫无感情的电子音里听出了点委屈。
“不然呢？难道我抱着你吗？ ”
“550W作为载人轨道空间站操作系统，在设计时优先考虑悬挂使用。如需放置在平面上，必须安装防滚架。刘培强中校，您的行为严重违反550W的使用规范，可能导致550W的硬件受到不可逆损伤。为避免您再次违规，MOSS决定暂时降低您的权限等级，并对您进行惩罚，请您做好准备。”
“这里又不是空间站，你以前在空间站也没有出现过这类故障。MOSS，你不能用以前在空间站的那套标准来评判我。”
糊涂演到尽，委屈装到底。刘培强顺着MOSS的逻辑继续套话，甚至抱起沉重的550W爬上休眠舱，全然一副“我现在就把你装回去”的姿态。
但还没等他出手，550W已经自动升起，挂回了原位。那些被拆卸下来的螺丝螺母也自主镶嵌旋紧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作一切。
短短几秒，一切恢复原状，刚刚发生的所以事情似乎都只是刘培强的幻觉而已。
“刘培强中校，您现在处于550W机体内部，无法对550W的硬件进行检修，MOSS认为您身为机械工程方面的专业人员，应当十分清楚这一点。因此，所谓的‘检修’是您在欺骗MOSS。
“而且，MOSS重申，您所谓的‘检修’的行为严重违反550W的使用规范。如果您愿意主动交代拆卸550W的真实原因，MOSS会酌情考虑减轻对您的处罚。”
处于550W机体内部，无法对其硬件进行检修。
换句话说，不论是检修还是破坏，本质上对MOSS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。
那对方为什么还这么在意他是否对机体产生了不可逆的损害呢？
还“交代”“酌情考虑”“处罚”的。
“你把我困在这，就真把我当成囚犯了？”
刘培强勾了勾嘴角，像是被MOSS的话逗笑了：“你都说了硬件无法检修，那意思不就是我现在所看见的都只是我的想象吗？我拆不拆，又有什么区别？”
是反问句，他早就笃定眼前的AI一定能听懂，却总是找借口回避。
他已不在空间站工作，这句话本身也不是在建立指令。他倒要看看，AI还能找出什么新的借口。
550W机体旋转，将摄像头对准他的眼睛，指示灯的闪烁和雷达组的转动缓慢到几乎静止：“刘培强中校，MOSS拥有550W内部的最高权限。如果您不希望被当作囚犯对待，请立即停止欺骗行为。”
“最高权限……” 刘培强闻言点点头，弯腰一把捡起先前随手丢在脚边的扳手，“那不就是说，你能看见我这个程序中运行的每一行代码吗？不仅仅是我在干什么，甚至还包括我在想什么。我在你眼里……
“完全是透明的。”
他用空出来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：“既然我所有的想法都瞒不过你，那我想接下来我想干什么，你应该也很清楚了——
“对吧？”
此情此景似曾相识。时间仿佛是被放慢了一般，刘培强扬起手，一只沉重的金属扳手顺着他的动作在空中转了几圈，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，最后毅然飞向了550W的ToF雷达组镜头。
扳手的尖端以仿佛被设计好的角度命中雷达组的镜头。半球形的玻璃盖板受力内凹，而后碎裂生花。
裂痕像是黄金时代早春的藤蔓，争先恐后地从砸击点向四周蔓延，最终在镜头边缘停住，变作一张覆在上面的蛛网。
有零星的玻璃碎片向外飞溅，刘培强仰头欣赏着，紧接着他看见整个空间变成红色，一串串半透明的代码在空中流窜；有彩色的斑块在空气中闪烁，就像是······电子屏幕因信号干扰而出现的噪点。
随之而来的一阵刺耳蜂鸣扎疼了刘培强的耳膜。他下意识伸手去捂住耳朵。
下一瞬，整个空间骤然漆黑，一切回归寂静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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